第1章

盛夏六月间。

烈日平等的炙烤着世间一切 草木生灵都被晒蔫了头 猫儿狗儿也躲荫凉去了 四处静悄悄的 唯独树上的鸣蝉正来劲。

屋里则像个蒸笼 又热又闷。

人人都恨不得少穿两件衣裳 苏锦书却蜷在厚厚的被褥里 浑身发冷 止不住的颤抖 脑袋昏昏沉沉 酸痛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折磨得她难受至极。

她受寒发热了。

昨日 也是个酷暑天 她受不了热 想去敲几块冰解暑 结果一时大意 被表哥暗算 锁在冰窖里 直到入夜才开门放她出来。

她摇摇晃晃回房时 就觉得很不舒服了 捱到凌晨时分 果然发起了热。这一场病来势汹汹 可她却连碗汤药都讨不到 只能硬扛。

这个家里没有人真正怜她。

人人都盼着她自生自灭。

苏锦书睡了小半日 攒了点力气 从床上爬起来 自己烧了热水 忍着腹内翻腾 一碗接一碗的强灌了下去。

没有汤药也没关系 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等养好了身体 才能好好算账。

十年寄人篱下 这种程度的痛 早已不算什么了。

苏锦书刚准备钻回被子里 院子里这时传来了说话声。

家里的老仆口气中带着奉迎:“彩珠夫人 您怎么来了?”

苏锦书动作一顿 贴到窗下细听。

舅母也笑着迎出来了:“哎哟 大热的天 彩珠夫人怎的亲自下山了 当心受暑

□喜欢看小锦袖写的争窈窕_第 1 章 捡人吗?那就记住写小+说的域名xiexs●com□(请来写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彩珠夫人的嗓音有点冷:“不是要紧事 我找你们家小锦儿。昨儿我新买了几束好看的丝线 那孩子原本应了了今日陪我一起打璎珞 可久等不来 我实在不放心 便来瞧瞧 她可在家呢?”

舅母道:“真是不好意思 连累夫人跑这一趟 我们家锦书啊 病了。”

……

一听到彩珠夫人的声音 苏锦书便知自己有救了。

彩珠夫人是抚善堂的堂主。

抚善堂是镇上最大的庄园 彩珠夫人自己出钱建起来的 专门收容一些无人可依的孤苦孩子。

十年前 苏锦书父母双亡 正是彩珠夫人把她领进了抚善堂。

彩珠夫人是个顶好的人 抚善堂收容的孩子们不仅衣食不愁 还有机会读书习字。对于失了父母的孤儿来说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了。

可苏锦书在抚善堂只住了不到半月 舅舅、舅母便找上门。在那之前 苏锦书并不知自己还有这么一家亲戚 两家人虽说住在同一个镇上 可早十几年前就不相往来了。

舅母年轻时人长得白净 嗓音也娇 当年她眼眶发红、泫然欲泣的样子 很难让人觉得她是个坏人。

六岁的苏锦书当真信了她 被她哄回了家 同时也被她拿走了爹娘留下的丰厚家产 两间大商铺 三千两白银。自此 她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沼。

十年挣扎 无济于事。

……

苏锦书用力敲打窗户。

彩珠夫人听到动静 果然往这边来了。

苏锦书房间的门上挂着锁。

彩珠夫人目光一瞥。

舅母那腻人的嗓音又响起来:“今儿暑气重 锦书又病着 不好出门 偏生这孩子生性跳脱 在家里呆不住 闹起来不听劝 我只好给她锁屋里 这也是为了她好……夫人您别见笑。”

舅母长了一张好嘴 总能把话说圆乎 让人挑不出错 做戏一绝。

彩珠夫人道:“巧了 正好我就精通岐黄之术 既然病了 让我瞧瞧。”

舅母立即让老仆拿钥匙开门。

门开了 苏锦书步子发虚 摇摇晃晃的一头扎进彩珠夫人怀里。

彩珠夫人把她软绵绵的身子接在怀里 摸了摸她的脸:“小锦儿 怎么病成这样?服药了吗?”紧接着 她又去摸苏锦书的脉 一脸狐疑:“你这脉象……是受寒了?盛夏三伏到底怎么搞的?”

苏锦书没吭声。

舅母道:“还不是天太热了 孩子贪凉 总爱往冰窖里钻 这一寒一热 就病倒啦。要我说 到底还是年纪小 不懂保养 女孩家的身子哪能经得住这大寒大热的折腾 万一伤了底子 将来有她哭的。夫人您也说说她 她平日最听你的话了。”

苏锦书枕在彩珠夫人的肩头 依旧没说话。

她是小 但不傻 难道还不知冷热?

明明是全家人欺负她、漠视她 可这话到了佛口蛇心的舅母嘴里 倒成她自己活该了。

可是这话没法说。

从前她年纪更小的时候 经常在彩珠夫人面前哭诉委屈。

彩珠夫人是个通透人 岂会不明白内情。

但家里、家外毕竟隔着一道门。彩珠夫人一个外人 若插手别人的家事 那就是越了界。她空有一腔爱怜之心 却不能坏了世道人伦 只能平日里对她多些关照。

苏锦书年岁渐长 读了几本书 也明白了这个道理 便再也不说了。

反正说了也没用 何必给人家平填烦恼呢。

彩珠夫人那么好的人 已是尽其所能了。

苏锦书被轻轻送回床上。

彩珠夫人提笔写了药方 命人去照方抓药。“今日一帖药下去 热就可以退了 明日我再来看你 给你换药。”

这话是说给舅妈听的。意思是她明日还要再来 让她收敛点。

苏锦书小半张脸藏在被子底下 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乖巧的“嗯”了一声。

彩珠夫人在苏锦书屋里留了一会儿 亲自盯着人熬好汤药 喂她服下 天色擦黑才离开。

舅母送客到门外 大门关上。

苏锦书听见她在院子里啐了一声。

人前装孙子 人后散德行。

苏锦书用帕子盖上了脸 遮住了眼中的嫌恶。

当人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就是无坚不摧的开始。

苏锦书早就不会为这种遭遇伤心流泪了。

有哭的气力 不如盘算一下 怎样报复回去才解气。

翌日彩珠夫人再来的时候 带了一瓶自制的丸药 让她收好。

苏锦书已经退了热 只是一夜没休息好 显得没精打采。

彩珠夫人望着她直叹气。

苏锦书假装没看见 也不愿去深究那目光中的深意。

三天后 她病大好了 欢蹦乱跳下了地 从后门溜出去 摩拳擦掌 打算去找她那脏心烂肺的表哥 施以报复 以牙还牙。

表哥陈何生是舅舅家的独苗。

这名字听说是当初花重金请道长算出来的。

苏锦书一直纳闷 这名字真的好吗?何生 何生……何必要生?

莲沼镇山清水美 一面傍山 三面都是绿水环绕。

表哥陈何生一天到晚游手好闲 招猫逗狗 并不难找。

苏锦书顺着河边找到了人。

他正在打水漂。

苏锦书走过去。

陈何生听到脚步声 回头看了一眼。

苏锦书一袭青绿色的罗裙 不胜清凉。

舅母虽没长好心眼 但十分在乎名声体面 莲沼镇说小不小 说大不大 万一传出个苛待甥女的坏名声 他们一家都抬不起头。所以在吃穿用度上 舅母从不明着苛待她。

苏锦书容貌生得极好 十六岁正是豆蔻好年华 无论站在哪 都亮眼得很。镇上的老人都感慨 说她不像是这莲沼镇风水能养出来的人儿。

苏锦书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 开口道:“哥 舅母叫你回家。”

陈何生俯身捡石子:“扯淡。”

石子贴着水面掠过去 激起一连串的水花。

表哥虽然不是东西 但却有几分脑子 彼此互相防备着 倒不是很好骗。

苏锦书抿唇一笑 没关系 她的招还在后面呢。

前几日那事的起因有点复杂 陈何生看中了镇上一个姑娘 想买点小玩意儿讨人家欢心。可舅母那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把钱掐的紧 除了每月的例银 一文钱都不会多给他。于是他就把主意打到了苏锦书身上。

苏锦书也没钱 但她有几件值钱首饰。

陈何生想要她那个金八宝镯。

苏锦书当然不会给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娘亲就给她的念想 谁也不能拿走。

陈何生心眼比针小 因此记恨上了 咬牙切齿好几天 终于寻着时机把她锁在冰窖 狠狠教训了一回才解气。

苏锦书也跟着弯腰捡石子:“我也要打水漂 哥 你教我。”

陈何生不屑:“就你?蠢东西 学得会吗?”

苏锦书用力一抛 在河中心打出了一个孤零零的水花。

陈何生正要嘲笑。

又是一个水花在近处响起。

苏锦书惊呼了一声。

陈何生回头看她 不耐烦:“你叫什么?”

苏锦书摸着手指 踮脚往河里看 一脸焦急:“我的戒指甩掉了 完蛋了 哥你快帮我找找。”

陈何生扫了一眼她的手。

苏锦书一共有几样首饰 全家人都清楚。

陈何生道:“哪个戒指?”

“那枚花丝玉髓的 可贵了!”苏锦书好像要急哭了:“你愣着干嘛呀 快帮我找找 万一真丢了 我就惨了 舅母一定要掐死我。”

陈何生不为所动 吊儿郎当道:“关我什么事 挨掐的是你又不是我。”

苏锦书红着眼圈一跺脚:“你不帮算了 我去喊狗哥来!”

她转身顺着小路跑远了。

直到她身影彻底消失 陈何生才慢吞吞有了动作 他把衣裳一件一件的脱下来 堆在河边石头上 光了上身 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去摸戒指了。

岸上的草一动。

一根树枝伸出来 悄无声息挑走了陈何生的衣服 一件不留。

苏锦书心口憋了许多天的郁气终于发出来了。

舒服了。

苏锦书挖了个坑把衣服埋了 撒欢似的跑到山脚下 推着船进了藕花深处。

绿水芙蓉 鱼戏莲间。

鲜嫩的莲蓬头掐下来的时候 茎上还缠着白色的丝连。

苏锦书提了一个小元宝篮 很快就堆得冒尖 她又采了一只粉白的荷花插在提手间 便靠在船里 剥起了莲子。

不知不觉间 小船飘到了荷田边缘 再往外就是河水开阔处了。

苏锦书拍拍手 起身抄起竹竿 正打算回去 忽然瞧见水面上飘来了一抹白 那样子……似乎是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绿窗风月》可收—

钓系心机美人vs温润狷狂太子

全上京城的人都知道 当今太子李曜是个顶顶好的人 温润如玉 仁人君子 一只小猫小狗蹭到他脚下 都能得到妥善救治和安抚。

——都是假的。

唯有宋秋瑟知晓他的秘密。

那是一个春日雨夜 宋秋瑟躲在门后 亲眼见他撑着伞 扶表姐下马 言笑晏晏 情浓意浓 依依惜别。

而当表姐一步三回头的隐入宅院里后 他却敛了笑 扔了伞 如同抹下了一张面具。刀光剑影中 他亲率暗卫屠人满门 鲜血渗进了泥泞的土地里 一道闪电撕裂天幕 映着他那张惨白似玉面阎罗似的脸。

鲜血和人命没能让宋秋瑟知道怕 在同样一个泥泞的雨夜里 她手持莲灯 推门进了他的房间。

她就偏好这口致命的刺激 风恬浪静的日子满足不了她 她想要踏过荆棘 摘下这朵动心心魄的花 在他的身体烙下痕迹。

意想不到 遍身是刺的太子爷竟没扎她的手 反而纵容她一步一步的放肆靠近。

他抚摸着她昳丽泛红的眼尾:“孤的府里一向只进不出 想清楚了 别戏弄孤。”

——

推荐个古言《折春枝》白芷芷

皇城一朝动荡 温家从衣食无忧到沦为阶下囚不过眨眼的功夫 全家唯有住在祖父家的温云姝堪堪躲过搜查。

那晚 有人冒雨前来提亲 毕竟外嫁女不受牵连。

隔着屏风帐幔 温云姝瞧见正座上的人低眉垂目喝茶 气质清冷矜贵。

正是前几日刚刚破格提为京中翰林院学士 太子少师——陆九渊。

京中无人不知陆九渊自幼成孤 幸得陛下疼爱养在宫里 却偏偏一场祸事跛了脚 至此性格阴狠暴戾 做事狠辣 手段残忍。

满京城名门闺秀得知他娶亲 纷纷松口气的同时 都在等着看那位罪臣之女的笑话。

春日宴上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瞧着门外 等着看温云姝被折磨成何等模样。没成想却等来了她容颜更甚以往清艳 比成亲前更惹人怜。

席间陆九渊主动帮她斟酒夹菜 体贴照顾无微不至。

哪里来的什么受尽磋磨 遍体鳞伤 倒是要看她脸色行事还差不多。

后来父亲冤案大明 温云姝了却心愿 开开心心地将和离书放在自家郎君桌上。

素日冷漠克己的陆九渊难得有了其他神情 脸色阴沉得可怕。

*

陆九渊期初成亲不过是各取所需 为掩人耳目。

婚后觉得夫人乖巧温顺 温柔知礼 日后这样的日子倒也合适。

直到那日瞧见温云姝挽起袖子露出白皙娇嫩的小臂 笑盈盈地同青梅竹马的小世子聊天。

当夜却递给他一封和离书。

他心里就莫名有火 怎么压都压不住。

友人调侃他这是后院着火 小心火势蔓延烧着自个儿。

陆九渊冷笑一声 撕了和离书 站起身步步逼近将人困在墙角。咬牙切齿地开口:“原来是为夫碍着夫人看别家儿郎了。怎么 这是想和我离了去找他?”

——

预收《替嫁新娘》文案:

战功赫赫的肃安侯姜聿奉旨回京成婚 传闻他暴虐、狠厉、杀人不眨眼 爬过他床的女子就没有全须全尾出来的。

被赐婚的沈家嫡女吓破了胆 一病不起。

沈老爹心疼他的心肝肉 于是从府中一个犄角旮旯里挖了一个庶女出来。

沈家人丁兴旺 子女排队能绕园子一圈 沈方好缩在她的小园里混吃等死十多年 因一张与嫡姐过分相似的脸 白捡了一桩侯门亲事。

成亲当晚只走了个过场 姜聿连盖头都没掀 便连夜奔走边关。

侯府冷冷清清 杂草丛生 只她一个人 孤寂冷漠……

沈方好哭了 喜极而泣。

老虎不在家 猴子当大王 偌大的侯府 成了沈方好的一言堂 想怎么造作就怎么造作。

当边关的仗打完了 姜聿回京一进家门 便被花里胡哨的院子闪了眼。

他娶回来一个好能折腾的夫人啊。

姜聿加官进爵 身为侯夫人的沈方好诰命加身 荣宠无双。

京城人人眼热 沈家嫡姐又想拨乱反正换回来 指责沈方好是个窃取她姻缘的小偷。

沈方好再不让步 冷然一笑 反手告了娘家一个欺君之罪。

罪连九族 但已出嫁的女儿不在九族之列。

但是 万一得知真相的姜聿将她休了 她依然逃不过被治罪的命运。

沈方好在侯府里等着最后的宣判。

姜聿下朝回府 一如往常 背对着她退下官服 不冷不热道:“那日成亲 盖头没掀 酒没合卺 房也没圆 所以算不得数。”

哦 所以她要去下狱了……

姜聿装模作样轻咳了一下 又道:“皇上说了 择吉日 大婚重办 把你生辰八字拿来……别拿你嫡姐的糊弄人 我要的是你——沈方好。”

——————

章节目录